董宅研究系列之《小院故事》后记之第三章：太谷丨远眺凤凰说孟母，近仰白塔记铭贤

第三章

太谷

远眺凤凰说孟母，近仰白塔记铭贤

一、

关于太谷县的记忆，来自幼年时在外婆家的小院董宅听的故事，六岁那年重阳节，也是我的生日，外婆和我早早起来，她帮我穿上她亲手缝制的新衣服。外婆说：“今年九九重阳，咱们登高望远，你外公在世时，每逢重阳都会登上屋顶极目远眺。”说罢，一手便拉着我的小手，一手挑起土黄色的粗布门帘走出正屋，我跟着她，从正屋和东厢房之间的夹道，俗称“风道”，靠东墙的木梯，一前一后往上爬。

这是我平生第一次上房。平时外婆是不允许，孩子们独自爬梯子上房的，外婆上屋顶后，蹲下身来伸出手拉着我，轻轻地说：“眼睛向前看，不要回头看。”我扶稳梯子，踏上最后一阶，拉着外婆，看着外婆，脚迈出一步，我开心地投进外婆怀抱，外婆抱紧我，说：“登上房，天地就大多了。”

我举目四处张望，房屋顶各式各样，我们是齐齐整整的瓦房，隔壁是方砖铺就的平屋顶。我朝东望去，看见郁郁葱葱的树木从各家各户的院里冒出来。北望一眼便看见菩萨庙，想起几年前和外婆领黄豆的情景历历在目，望往西南方向望，可以看见西边邻居家的几棵颗大枣树，西南方向则是还有外婆家的空地上，的我曾经爬过无数次的桃树，树冠多姿，随微风摇曳。

外婆见我登上屋顶，新鲜且惊奇，也不干涉，等我看够了，见她正坐座在邻居屋顶西边，靠着我们的正房方东墙，凝视着东方。我轻轻坐座在她的身旁，向东方望去。只见树梢的后面，日头升起的地方，有一座平缓而蜿蜒的山峦，蓝天下几朵白云衬托着，像披纱横卧着的仙子。

外婆告诉我：“，听外公曾讲过：“，东边远处的山，名叫凤凰山，在很久很久以前，凤凰山没有名字，无草无木光秃秃的。忽然有天霞光万道，从遥远的南天飞来几只金色的凤凰，绕着山顶盘旋，久久不愿离开，最后落在山巅，没有人知道金凤凰究竟做了些什么。

没几年，眼前的秃山变成了绿水青山，杨柳依依，松柏苍翠。秃山因落凤凰而变美，于是人们便给秃山起名为凤凰山。”外婆的故事，让我听得入迷。

“后来外公就让我妈在凤凰山下的太谷师范上学了吧？”

我问。“是的。”外婆接着说：“据你外公讲过，平遥是寿龟城，祁县是纱帽城，太谷是凤凰城。明朝时太谷古城不是很大，后屡经改建，受世外高人指点，在太谷县南门外开了一个外门，朝县城东南的凤凰山，是凤凰的脖子，南门外是凤凰的头，东门西门连成凤凰的翅膀，北门外的水秀村庄是凤凰的尾巴。城中心鼓楼下打一眼井，是凤凰的心脏。

南关永济桥是凤凰的鼻子，桥左右两井是凤凰双眼。

城四周的枣树，是凤凰身上的羽毛，枣成熟的季节，绿中透红，凤凰开屏，如此装扮太谷城，真的就像象一只金凤凰啊。”

我不由自主地说道到：“我在妈妈肚子里，就是在凤凰城里长啊。”

二、

我真正的第一次到太谷是1981年高考后，我接到太原工学院录取通知书后，我们祁县中学的几个同学一道去拜见我们的班主任王老师，那时，王老师已经调回太谷师范任教。

出发前，我独自去祁县图书馆查阅资料，了解一下太谷，太谷西汉时称阳邑。新莽天凤元年，改繁攘县。晋时，复称阳邑，隶太原国。县城所在地为白塔村。太谷城清代票号林立，楼宅大院宏伟壮观，建筑有的凝重宏厚的，有的灵秀雅致，斗拱飞檐，雕梁画栋，富丽皇堂。

其中我注意到太谷古代最杰出的人物之一是孟母。人们把她与宋代“精忠报国”岳飞的母亲岳母、三国时徐庶的母亲徐母，列为华夏“贤良三母”，孟母位居“贤良三母”之首。

孟母，姓仉氏，战国时晋国（太谷县东西仉村）人。据《孟子世家族谱·世谱》载：“亚圣祖系出自鲁桓公允，允生庄公同，同有弟三：长庆父为孟孙氏，庆父四传庄子速，速七传激，字公宜，激娶仉氏，魏公子（仉）启女，于周烈王四年四月二日己酉生轲，字子车，又字子舆。”

她含辛茹苦，坚守志节，广受传颂。据清乾隆四十八年《太原府志·卷十九·祀典》载：“太谷县孟母庙，东贾里”。”“东贾里”在东贾村与范村镇之间，有村为“西仉村”。

启蒙课本《三字经》中“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孟母三迁、断机教子冠于篇首。孟母三迁的故事，很早就听外婆讲过，外婆并不知道孟母故乡就在太谷县。

作为中国古代伟大的女性，孟母的过人之处，不仅是她“精五味，置酒浆，养舅姑，缝衣裳”，

她更重要的是，她能在孩子幼年子时期身体力行，言传身教。

白塔坐座落于太谷师范校院内，我们几个小伙伴骑车一个多小时就到了太谷城，远远望见了白塔。在学校门口一棵颗大树下有个副食店，我们又渴又饿，于是我提议，大家在树下休息。我买好一斤正宗太谷饼，每人吃一个。

太谷饼是太谷最有名的特产，实心饼子，直径四寸，厚半寸，薄厚均匀，呈茶黄色，正面粘着满满的脱皮芝麻。酥而不硬，软而不皮，香甜可口，百食不厌，方便储存。

见过老师，我们自由自在骑行在太谷老城，大家有说有笑，古城四街、八井、七十二巷格局依稀可见。记得王老师说过，美国作家罗比·尤恩森在他所著的《宋氏三姐妹》一书中，称太谷为中国传统的金融中心、中国的华尔街。但我们似乎感受不到，孟母也存在于典籍之中，鲜为人知。

三、

1983年我在太原工学院读书时，终于看见了一些介绍太谷的资料。太谷和祁县一样，历来重视教育，风气最早兴于宋代，先设立县学，随后兴起私塾、村塾和书院。太谷有“凤山书院”、“繁穰书院”和“近居书院”，其中凤山书院的记载比较详细。

凤山书院在明代嘉靖元年，由布政司参政秦伟置西门内僧寺改为书院。内建正堂、南厅房、东西厢房各4间，东院正北讲堂3间、东厢房7间，西耳房3间，南房3间，土平房3间，外为大门。

乾隆时，每月知县有课，初六、二十六日由主讲命题考试，称“正课”。考试内容分为作文、作诗两种。考试结束后，择优给奖，分昭、特、优三等，奖银2-3两。光绪二十八年，月课内容改为经义、策论。

据记载，乾隆年间起，知县、绅士人等相继捐银，作为教师酬劳。

经费有源，凤山书院经历一百余年兴盛，晚清人风之盛，无不仰赖书院。

民国十10年，太谷学龄儿童就学率达到93%以上，也是民国以来20余年之的最高峰。其中，铭贤学堂是孔祥熙1907年创办的一所学校，孔祥熙任校长，注重学生的德智体三育发展，开设体育课。孔祥熙甚至亲自教授体育课，编了一套体操，把美国的步兵操典，带到学校的课堂里。

学校注重体育教师的素质，聘请了美籍体育教师，我国第一位获得美国博士学位的体育专家张咏，也在铭贤学校执教多年。

1927年，铭贤学校具有硕士学位的教职员占全体教员的14.29%，具有学士学位以上学位的教员占全体教职员的71.43%。学校自创办起，即筹建校内实习基地。1928年开办农科，建立了实验农场、畜牧场、园艺场；1931年又开办工科，建立了小型木模厂、铁工厂、纺织厂、化工厂、印刷厂等。

学校聘请农工科大学毕业的人才，指导实践教学实践工作；学生利用课余时间和节假日，轮流到农场、工厂勤工俭学，学习劳动技能。

铭贤学校如一个温暖的大家庭，新入学的小学生，学校安排在高中大同学的寝室里，高中同学不仅照顾小同学的生活，还要辅导学习。

从孟母教子到孔祥熙创办铭贤学校，太谷一县之内拥有从幼儿、小学、初中、高中，直至大学的整个教育体系，在我国并不多见。

关于太谷，对我影响最深的是1999年春节前的一天，大雪纷飞，母亲电告我，父亲在祁县突发脑梗塞，我不由分说从北京赶回祁县。按祁县人民医院专家建议，决定去太谷人民医院救治。汽车踏着半尺厚后的雪，缓缓从祁县城到前往太谷人民医院ICU抢救。

令我无比佩服的是，太谷人民医院大夫们当机立断，积极采取措施。与此同时，因病情严重，他们建议转到山西省人民医院治疗。然而，天寒地冻，救护车在结冰的雪地上行走非常危险，我们感到一筹莫展。危急时刻，太谷人民医院一个有经验的老司机，主动请缨完成此次危险而艰巨的任务。

天寒路滑，救护车缓缓而行。爸爸时尔神志清醒，时尔鼾声如雷，极度虚弱，危在旦夕。夜幕降临时，我们终于安全到达太原市，住进山西省人民医院抢救。

交谈中我得知师父姓仉，于手掌的掌字同音。仉师父敦厚刚毅，话语不多，太谷西仉村人，家中一直奉着亚圣孟子母亲仉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