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宅研究系列之《小院故事》后记之第二章：平遥丨古县衙法紫禁城，双林寺象拘尸那

第二章

平遥

古县衙法紫禁城，双林寺象拘尸那

一

1978年暑期的一天，我接到祁县中学的录取通知，满心欢喜。第二天早晨辞别外婆，走出董宅，走出塔寺村，独自骑车“远行”。耳际响起了自打记事起外婆一干活就自然哼唱的《“夸土产》”：。“平遥的牛肉，太谷的饼，清徐的葡萄甜格盈盈，榆次太原祁县城，拉面削面香煞人……数来数去数晋中，晋中哪里最有名，还是数咱们平遥城。平遥的土产最有名，哎哟哟。”据说歌是上世纪50年代平遥籍歌唱家郭兰英首唱的。于是我决定从祁县西行，骑到平遥。

我们祁县城到平遥县城有20多公里远，平遥有2700多年的历史，和祁县一样历史悠久。

夏尾秋初，晋中平原天高云淡，两旁一望无边是熟透了的红高粱和成片的玉米“青纱帐”，穿行期间顿觉神清气爽。转眼间经昌源河上国道。尔时，初升的太阳照在后背上暖烘烘的。

约摸一个多小时，我便到了平遥古城。

口有点干，舌有点燥，抬头一看，在不远处城墙下一个拐角处，是一间古香古色的老面馆。吸引我驻足的是面馆的门和窗，都是阴阳鱼太极图。太极图门，门左右各四个太极图窗，红色的油漆门窗框雕着暗八仙漆画，大门口上方有一个非常蹩脚的白底红字塑料印刷字招牌，上面写着“平遥特色面”。

面店屋里见门口有人，便轻轻打开八卦门说：“小伙子口渴了吧，来喝碗面汤。现在还没有到中午，进来坐坐吧”。”一个剃着铮明瓦亮大光头的40多岁的中年男子，向我招呼着。道也就便，我把车靠到门口大槐树旁，随他进入面馆。

我在稍微里面靠太极图窗的地方坐下，中年男子问我：“从哪那里来的？。”

我答：“祁县。”

他问：“祁县哪那个村？”

我答：“塔寺村。”

他听了，哈哈大笑说：“巧了，俺是贾令镇的，咱们相距几里地。”

交流中得知，店刚刚开几个月，他姓牛，在晋中地区招待所做厨师，休假帮助舅舅的几个孩子学做平遥面食。

我好奇地问：“平遥面食和咱们祁县面食有何区别？”

他指着墙上一张大黑板，说道：“其实区别不大，咸淡稍微有别。”我看着黑板上写着几十种面。

什么刀削面、刀拨面、手擀面、擦圪斗、猫耳朵、抿圪斗、掐疙瘩、切板板、搓鱼鱼、河捞面、剔尖尖、大焖面、窝窝饭、溜溜尖、煮疙瘩。

什么饺子、糊糊、馍馍、花卷、包子、豆馍馍、窝窝头、馏圪斗、拨烂子、石窝窝、栲栳栳、圪扦扦、菜蛋蛋、酥饼子、干面饼子、起面饼子、菜饼子、拌煎汤、菜饭饭。

什么肉火烧、烙饼、煎饼、和煎、瓠托儿、水煎包、石头干饼、油糕、油条、油圪扭、油麻花、油花花、油蛋蛋……。

听着牛师傅介绍，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中午时分，他说一定要我尝尝他的手艺，于是给我做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搓鱼鱼。我也没有客气，一股脑儿下肚。谢过牛哥，彼此留了地址。

午餐时间，牛哥忙碌起来，临别时牛哥告我：“平遥有城墙，咱们祁县拆了，平遥有县衙、城隍庙，有双林寺，咱们祁县有文庙和祁县中学……”他紧紧握住我的手，送我出太极图门，贴在耳边悄悄对我说：“你先进古城先粗粗看看。来这里吃面的客人中有个老右派，他懂得可多了，最近落实政策，平反了心里舒坦，经常来吃面，要是听那老先生给你讲就好了。”说罢，转身进入太极图门。

正午的秋阳照在面馆的门窗上，远远望去，古城墙大槐树，袅袅炊烟萦绕，恍然进入明朝……

二

那牛哥果然是诚信实在之人，仅一面之交，他便在国庆节招待所放假回祁县期间，特意到祁中找我，在校门口南边古城残垣断壁仅剩的夯土台上，我见到牛哥，他告诉我，此次从贾令镇来县城，一者是办调回祁县招待所的商调函，再者是把右派大爷手绘的古平遥城图送给我。

原来，那天我从面店刚刚走，老右派大爷便来吃面，牛哥聊起和我交流的事，右派大爷说，他正帮助县文化局整理古城历史资料，由于年轻时喜欢画速写，自己刚好临摹了平遥县城图，拿出了给牛哥看。牛哥一看，心想要是帮助我要着就好了。牛哥一边讲着一边笑嘻嘻地从背篼里拿出了一卷图。

打开我们仔细观瞧，是《“摹清平遥古城图》”，图文并茂，还有有密密麻麻的小楷字说明。牛哥低声喃喃而语道：“我小学文化看不懂，送给你或许有用，日后慢慢研究吧。”说着，卷好了交给个我。

大厨牛哥敦厚的身板，圆圆的光头，二目慈祥透着纯真和信任，他拍拍我的肩膀说：“我像你这么大时，多想上祁县中学啊。”望着他，我的感激之情油然升起。

牛哥的厚道真挚，坦诚聪颖，对面食的精益求精，一直在影响着我。下午我到大成殿学校图书馆自习，做完作业，迫不及待地轻轻打开“古城图”。图旁写着：平遥古城呈龟格局，县衙位于城的正中轴线上，与北京紫禁城位于北京城子午线，山西巡抚位于太原城正中线一脉相承，谚云“衙门宜中，断事宜公”。”

县衙城隍庙与县衙城隍庙，是县城的“阴、阳”两所衙门，依照“尊天为上”之礼，城隍居东为上首，县衙居西为下首。古时府、州、县官赴任，先祭城隍，遂成定规。

图中最显眼是用小红五星标注的，县政府所在地，即县衙旧址。顺着一条细线，箭头指向下面注释。

写着“平遥县衙位于城内西南板块，衙门街中段路北，坐北朝南，占地约二万五千多平方米。建筑格局是轴线对称，前朝后寝，左文右武。据明成化《山西通志》载：平遥县治在城内西南宣化坊，元至正六年建，洪武三年重建。”

接着密密麻麻写道：“沿衙署中轴线自南而北有仪门三间、牌坊一座、大堂五间、宅门三间、二堂五间、内宅5五间、大仙楼三3间。仪门外之东西厢房各七间为赋役房。大堂前东西厢各十一间，为吏、户、礼、兵、刑、工用房。大堂两旁设赞政厅、銮驾库各三间。衙署东有彰瘅亭，自南而北是钏楼、土地祠、侯祠、粮厅和花园。西部有申明亭，北有重狱、女狱、轻狱、督捕厅。”我对照说明旁边的小示意图，一目了然。

顺着示意图往下看，县衙大门外隔道有照壁，照壁旁建申明亭，凡民间家庭婚姻、田产宅基、打架斗殴等，先到“申明亭”由各里长自行调解，调解无效，再具状击鼓。

后面的字是更小一号，工工整整的钢笔誊写：“。明清县衙是收取赋役钱粮之地，向农民收取的田赋和丁银，田赋按农户拥有的土地以亩计收，丁银按人口计收。

在补给部分写着衙署的‘“六房’”，源于‘“三省六部’”制。隋唐以来，京都设中书省、尚书省、门下省，负责立法、行政和监察。明清尚书省设“‘吏、户、礼、兵、刑、工’”六部，正职是“‘尚书’”，副职是‘“侍郎’”。省巡抚衙门、府、州、县衙，均按六部置对应机构，即‘“六房’”。衙署“‘六房’”按“‘左文右武’”的规矩，东边吏、户、礼房，县丞分管，西边兵、刑、工房，典史分管。后面还写着吏房职责，以及知县职责。”

最后一段，写着“据《清史稿·职官三·县》载，知县职责为‘“知县掌一县治理，决讼断辟，劝农赈贫，讨猾除奸，兴养立教。凡贡士、读法、养老、祀神，靡所不综’”。”

我正看的入神，图书馆吕老师，轻轻在我身后说：“要下班了，你要喜欢看历史地图，咱们图书馆有一套民国时期的山西市县图，以后借吧。”

谢别老师回宿舍的路上，我脑海中浮现着老戏里县太爷断案时，在县衙大堂“明镜高悬”的匾额下，上山水朝阳图画屏风前，县太爷执法严明、判案公正，明察秋毫、公平无私的场景。七品芝麻官，端坐朝阳升起的位置，日丽中天，王法公允，统领一方，好不威武。

三、

1979年的寒假，我在塔寺外婆家休息，阅读《西游记》第九十三回《“给孤园问古谈因，天竺国朝王遇偶》”时，突然想起牛哥给的“古城图”上面介绍了平遥的双林寺，我把图打开，上面注着，双林寺位于平遥县西南十二里的桥头村。

双林寺原名中都寺，其地为中都故城所在，故得名。中都寺创建于隋唐，寺存最古之碑为北宋大中祥符四年(1011)“姑姑之碑”，字迹模糊，其中“重修寺于武平二年”尚可辨认。武平为北齐年号，既重修，其创建年代必早于此。从北齐算起，至今也有一千四百多年了。

中都寺曾为一方胜境，庙貌雄伟，七重楼阁，高可望省，北宋改名双林寺。据佛经讲，佛祖释迦牟尼涅槃盘之地是古代天竺拘尸那城，在跋提河旁沙罗双树之间，尔时佛在双树下，头朝西方，右胁而卧，圆寂灭度，周围沙罗双树顿盛开白花，故称“双林入灭”。

宋以后，寺中曾住有尼姑，故有“姑姑之碑”及“贞义祠”等遗迹，盖与纪念尼姑有关。

联想着《西游记》的故事，继续看着双林寺的注解。双林寺坐北朝南，庙宇占地面积一万五千多平方米，内分东西两大部分。西部为庙院，沿中轴线坐落着三进院落，由十座殿堂组成。

前院为释迦殿、罗汉殿、武圣殿、土地殿、阎罗殿和天王殿；中院为大雄宝殿和两厢的千佛殿、菩萨殿；后院为娘娘殿和贞义祠。东部为禅院、经房。寺庙外围建一周高大的夯土包围墙，上置箭垛，犹如一座小小城堡。

天王殿

进入拱券形山门，正北第一座殿为天王殿，面阔五间，进深三间，明间檐下挂“天竺胜境”竖匾。屋脊正中琉璃宝顶上有明“弘治十二年八月二十六日”题记，乃明代重修时所置。

天王殿廊檐下塑四大金刚，每尊约高三米，一字排开。殿内，天冠弥勒菩萨结跏居中而坐，帝释、梵天胁侍左右。

释迦殿是双林寺释迦殿的主殿之一，面阔五间，进深三间，正中匾额书“灵鹫遗风”四字。

释迦牟尼正中高坐，左右胁侍文殊、普贤。四壁运用圆雕、深、浅浮雕手法，采取分层组合、连环壁塑形式，表现了佛教创始人释迦牟尼从投胎降生到涅槃盘成佛以及四方传经普渡众生的故事。

二百多尊人物形象身份不同，神态各异，活动于建筑、山石之间，构思构图绝妙，令人叹为观止，颇富有我国民间艺术的传统特色，释迦殿影壁墙后塑一座渡海观音，是双林寺彩塑中的精彩之作。

观音用圆雕手法塑造，单腿盘坐于红色莲瓣之上，整个身形突出壁外，神情安详自若，与背景上波涛汹涌的海浪形成强烈对比，具有静中有动的艺术效果，观者无不称奇。

土地殿所塑土地像为我国古代神话中管理，山川郊社之神，旧俗祭祀土地可保五谷丰登。土地像被塑成一长者形象，慈祥、忠厚。左右侍从为金童玉女，令人感到亲切可爱。

四周悬塑四百多菩萨，皆脚登彩云，作行进状，大有衣纹飘动，满壁生风之感。这众多的形象，艳丽的色彩，生动的造型，构成了一座古代雕塑艺术的殿堂。

想着《西游记》的故事情景，看着古城图上双林寺的文字介绍。我仿佛置身于佛菩萨的世界，物我两忘，兴致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