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宅研究系列之《小院故事》第五十四回：沐和风过玉门关，至哈密回望嘉峪

第五十四回

沐和风过玉门关，至哈密回望嘉峪

一

时序进入1983年深秋，开学迎接了83届的学弟学妹，感到时间过得的好快，不知不觉间都大学3三年级了。我们全部进入了专业课学习，主要是设计课，有医院、剧院和办公楼、宾馆、和工业厂房的设计等，必须结合教授们的讲解，进行实地调研考察，才能有些感性认识。我的日记又完成了八大本，合计一下，字数已200万出头。天天写3000字早已习惯成自然，像吃饭睡觉一样不可或缺。

星期天上午，布和约我到毗邻学校的汾河边散步。我们俩散步，一般不会绕学校南门，而是直接出宿舍楼，走几步翻学校的北墙出去。北墙大概有5米高，我们先顺着墙垛子，手脚并用扣踩砖缝，上墙后蹲在墙上，选好有利地点，在土地疏松处，一跃而下。那不到一秒的自由落体，些许紧张，又有“飞檐走壁”的窃喜。一开始我不好意思，但见高年级的同学都如此，就跟着跳出跳入了。学校有时也会把砖垛上的缝子抹平，但不几天又会不知道被谁给弄开。布和和我早晨就是直接跳将出去的。

出墙后，我们彼此分享暑期的见闻。他先卖关子，说要告诉我一个好消息，我迫不及待等着。他慢慢吞吞地说：“你猜咋地？咱的，我爷爷的结拜兄弟，你外公的哈萨克族爱徒江力努尔爷爷现在联系上了。他现在和儿子住在哈密，今年93岁了。” 我惊喜地拍一下他的肩膀说道：“什么？能得到他的消息。真的是太棒了，怎么不早告诉我呢，快说说原委。”

我惊喜地拍一下他的肩膀说道。布和说：“听我慢慢道来，爸爸的同学王叔叔在哈密当兵，去年转业到包钢。夏天见面吃饭，无意中聊到哈密部队的哈萨克族战友。你猜战友是谁？原来是江力努尔爷爷的小儿子。他请王叔叔回包头后，帮忙寻找父亲50多年前一起走镖的拜把兄弟巴特尔。”

“怎么会这么巧？”我说。布和说：“王叔叔心里知道我爷爷叫巴特尔，也走过镖，但心里没底。这不，一聊就对上了。” “那后来呢？”我问道。布和望着汾河中已渐渐枯黄的蒿草说：“通过王叔叔的牵线搭桥，两家就接上头了。中秋节前，爸爸带了几张羊皮画，专门去一趟了哈密，一见努尔爷爷，他便紧紧抱住爸爸，轻轻摸着爸爸的头，直呼巴特尔，我的好兄长，我的好兄长。”

 我问：“是不是你爸爸和你爷爷长得的太像了？。”布和点点头，接着说：“爷爷和爸爸有说不完的话，忆起几十年前跟买买提师父走镖的往事，忆起一起出生入死的经历，努尔爷爷老泪纵横。”

他告诉爸爸，自民国24年（1935年）买买提师父和巴特尔离开新疆回包头后，兵荒马乱彼此杳无音信。民国26年（1937年）迪化镖局就倒闭了，大家都离开迪化，之后一直就没了联系。努尔爷爷告对爸爸说：“你父亲的回族结拜兄弟马步云和马步雷都已去世，听说他们的后人分别在银川和天水工作，联系不上。你父亲的维吾尔族结拜大兄弟巴图尔，一直是一个人过，十多年前病故了。你父亲的小结拜兄弟哈克里也是九十多了，有心脏病，行动非常不便了。半年前听人说，目前在克拉玛依油田和儿子一起，儿子是油田搞技术的，女儿是新疆大学的教授。”

二

第二天，早晨，当爸爸打开羊皮画时，努尔爷爷一眼就看见画上的字体和标记，顿时按耐不住悲痛，呜呜咽咽哭起来。他指着羊皮画上的文字和标记，告诉爸爸哪那个标记是巴特尔做作的，哪那个是马步云做作的；哪那个示意图是哈克里画的，哪那个又是哈萨克兄弟吐尔德别克和他自己画的，努尔爷爷讲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爷爷告诉爸爸，都是买买提师父在每次行镖后手把手教他们画上去的。同时，还把自己珍藏多年的小算盘和一些票据账单交给爸爸。

爸爸离开哈密回家前，努尔爷爷对着包头和祁县方向，跪下给巴特尔和买买提师父恭恭敬敬磕头鞠躬祭酒。布和说，爸爸告诉他，将来准备把父亲留下的羊皮画，以及镖局的资料慢慢整理出来。

“我们将来一定去新疆和甘肃宁夏区，感受一下古丝绸之路。吧”我说。布和说：“好。我们一起去，最好先到包头看看羊皮画。爸爸让我好好准备两二年，集中精力攻克英语，毕业后赴美国或加拿大留学。”

我们在工学院外的小吃店里买了几两水饺，兄弟俩津津有味吃起来。我告诉他，上次在大同你请，今天我请，布和也不谦让，笑着说，那天在大同，妹妹告诉我，看见你带个眼镜睛，文绉绉的，也不敢和你多说话，也不像一个会武功的后代。他说罢哈哈大笑，我也哈哈大笑，我们碰了一下饺子汤，再又哈哈哈大笑。

下午，我到图书馆，做哈密、玉门关和嘉峪关的功课。从河西走廊，往西行一出敦煌，便到了进疆必经的关口。一说玉门关，王之涣的《凉州词》：“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就会在耳边回荡。

玉门关位于敦煌西北约90公里处，西汉时西域的和田美玉，经此关入中原故得名。丝绸之路沟通东西方文化，商业贸易交流繁荣。公元前100多年，汉武帝下令修了“两关”，即：阳关、玉门关。

看汉玉门关遗迹照片，是一座四方形小城堡，耸立在东西走向的戈壁滩砂石上。玉门关用黄土夯筑而成。据资料介绍，其面积约600多平方米。城垣东西长245米，南北宽264米，残高97米。

据说1907年，考古者斯坦因在玉门关城北面不远处的废墟中挖掘到了许多汉简，从简的内容判定出小方盘城为玉门关所在地。在公元1036年，西夏占领整个河西走廊后，玉门关销声匿迹了。夏天炎炎，商队经此处最为困难，没有水源人畜都会中暑。我想象着外公镖局的驼队经过玉门关时的情形。他们的远行是何等的艰难，师徒们在同生死共患难的行镖中，建立的感情是多么的质朴而珍贵。

三

哈密市是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下辖的一个地级市，位于新疆东部，是新疆通向内地的要道，丝绸之路之咽喉，素有“西域襟喉，中华拱卫”和“新疆门户”之称。东邻甘肃酒泉市，南与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相连，西邻吐鲁番市、昌吉回族自治州，北与蒙古国接壤。

天山山脉横亘于哈密，把地区分为山南山北两部分。山北是森林、草原、雪山、冰川浑然一体，山南的哈密盆地是冲积平原上的一块绿洲，被气势磅礴的戈壁大漠环萦绕……

嘉峪关始建于明洪武五年（1372年），由内城、外城、罗城、瓮城、城壕和南北两翼长城组成，全长约60千米。长城城台、墩台、堡城星罗棋布，由内城、外城、城壕三道防线组成重叠并守之势，形成五里一燧，十里一墩，三十里一堡，百里一城的防御体系。

比山海关早建九年，是现存长城上最大的关隘，也是中国规模最大的关隘。明代吐鲁番日渐强大，常引兵进犯河西走廊各城，嘉峪山为必经之地。嘉峪关建成对保障河西地区走廊安全起着重要作用。 林则徐路经嘉峪关时有诗赞道：“严关百尺界天西，万里征人驻马蹄。飞阁遥连秦树直，缭垣斜压陇云低。天山巉削摩肩立，瀚海苍茫入望迷。谁道崤函千古险，回看只见一丸泥。”赞叹真乃“雄关”也。

嘉峪关是利用天堑的经典国防工程，在河西和中亚范围，再找不到戍守成本更最低的工事。它的外围是祁连山和黑河流域及其两岸的巴丹吉林沙漠。冷兵器时代，无法绕行祁连山和黑河，嘉峪关是中原西出和西域东进的不二的通道。

传说古时有一对燕子，筑巢于嘉峪关柔远门内。清早两燕飞出关外觅食，日暮雌燕先归来，雄燕归来门已紧闭。因无法入关，悲鸣触墙而亡。第二天雌燕见状，悲痛欲绝，不时发出“啾啾”哀鸣声，悲鸣到死，其灵不散，后来只要有人以石击城墙，就必定发出“啾啾”般的燕鸣声，倾诉对自己丈夫的思念。人们认为在嘉峪关听到燕鸣是吉祥之兆，将军出征战，夫人便击墙祈祝。将士们出关前，都会带着眷属，一起到墙下击墙祈祝，击墙“啾啾”燕鸣的习俗一直流传至今。

四

晚饭后，我记下了和布和的交流，记下了玉门关、嘉峪关和哈密的素材。朦胧中，我仿佛到了嘉峪关，顺着滔滔东去的赖河水，我依稀看见远处一长串驼队慢慢走近，朝霞里，河水波光粼粼，宛若敦煌飞天起舞时曼妙的绸带，驼队顺着飞舞的彩带，从浩瀚戈壁之上由远及近。南眺祁连山白雪皑皑，在蔚蓝的天空映照下清新如画。千古不消凝华积素，凌空万仞堆琼垒玉。

驼队经过时，彩霞横抹苍空，天高野阔，远远一个英姿勃勃，手持白蜡杆的中年镖师，正乘着高大的骆驼指挥着驼队，左右有哈萨克族、维吾尔族、回族、蒙古族和汉族各路镖师，乘着骆驼依次排开。护卫着一个更大的骆驼，上面坐座着一个裹着黄头巾的夫人，一眼便看见她身上穿着的碎蓝花花布。

那是自小到大，我最熟悉的布；那是女主人缝了又洗，洗了又补，补了又穿的布；那是她最喜欢，最亲的布；那是她先生丈夫在寒冷的冬天，给月子里的妻子置办的新里新面新棉花的最暖和的布；那是她先生丈夫出生时包裹身体，母亲穿的已经非常柔软的布；那是每次远行时包裹行囊的布；那是我小时候在小院穿的小衣服的布。

朦胧中，好像驼队和镖师们并没有在意我的存在。川流不息驼队太长了，川流不息，而且越走越长，延绵不断。伴随着悦耳的阵阵驼铃声，千岭万壑竞披红装，万紫千红竞相怒放。天空长云如练依绕雄关。那云随着驼队的节奏，在驼铃伴奏下，时而尔化作唐僧师徒，时而尔化作苏武牧羊，时而尔化作薛仁贵征西的金戈铁马十万雄狮。夕阳西下，驼队和镖师们迎着晚霞，披着金色，渐渐消失在起伏的山涧之中……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易罡撰于丁酉冬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