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宅研究系列之《小院故事》第三十一回：梦闻驼铃声阵阵，镖友千里来寻踪

第三十一回

梦闻驼铃声阵阵，镖友千里来寻踪

一

录取通知书寄到爸爸的单位，中午爸爸回到家，兴高采烈地告诉我，录了。我点点头，帮助家里和面，准备包饺子，邻居是太原工学院毕业，平时素无往来，也过来祝贺。滔滔不绝讲起工学院怎么怎这么的好，土木系怎么怎这么的人才辈出，只恨自己没有进入土木系。隔壁大娘也把他读小学的孙子带过来和我交朋友，还送来二斤红糖，希望我找时间传授诀窍。三姨夫也顺路过来看我，一者表示祝贺，二者希望我好好带一下表弟。表弟也摩拳擦掌积极准备，学习更加用劲。

邻居大爷在新华书店工作，我去书店碰见他，直接帮助我推荐一本高等学校教材，我一看是1.2元钱的高等数学，就买了一本，准备看看。我到了总工会，见到三舅，他说道，我就知道没有问题，和你外婆看法一样，稍微努力就能成功。

说着带我到了二楼阅览室，陡然间我觉得阅览室变小了，管理员已经换了新人，冲我一笑说，大学生看吧。我用眼扫了一下书架，见到的我熟悉而又陌生的读书杂志，一排排整整齐齐摆在那里，基本没有被动过。

我随三舅到了后院，一个个房间已经上锁，从窗户看见堆积整齐的古籍静静地摆在那里，三舅告诉我，不久准备运往县新建的图书馆。好些我曾经翻阅过的古籍，已经被登记整理，不知道摆在哪那一摞书里，整个后院特别寂静，唯有淡淡的书香，慢慢弥漫出来，感到沁人心脾。这时一个以前整理古籍的老学究从前院进来，我一看是祁县中学曾教过爸爸，教历史的宋老师，他冲着我一笑说，小书迷，祝贺考上大学，去年你直接看古籍善本，好运气啊，上面规定，出于保护需要，以后再也不会有直接看的这些珍贵古籍的机会了，古书会给你一辈子受用啊。我向他作揖致谢。就是他老人家去年支持我搞研究，给我随时借古书并介绍其来龙去脉的。听宋老师说，就是太原工学院图书馆也不一定能看到这么多古籍，三舅插话道。我依依不舍再次致谢已满头青丝的宋老师。

妈妈爸爸商量，为了筹备读书学习经费，大贾村一亩多地的旧院子和八间房子，加上二十多棵颗高大的臭椿树和四棵颗的枣树全部卖了一千多元。我专门去在坟地给爷爷奶奶磕头，给列祖列宗磕头，同时，默默地与几年前病故的弟弟话别。其实，他们早已与于土地化为一体，唯有心中的记忆和眷恋无法抹去。我回望坟地边上那残破的乐台，一群土燕正在屋脊上叽叽喳喳，远处老树上乌鸦沙哑的鸣叫声，更平凭添了几分哀伤。突然一辆装满玉米杆的手扶拖拉机开过来，见我点头一笑，是那个曾经拉我后退，让我磕掉大牙的调皮鬼。他身材高大不少，满脸横肉随着拖拉机蜂鸣声，突、突、突有节奏地跳着。我下意识把舌头一顶，门牙缝还在，只是感觉窄了许多。

二

晚上，到家见到外婆，我告诉她房子已易主，从此大贾村已没有立锥之地。外婆嘿嘿一笑说，你外公常讲，大丈夫四海为家，天为盖地作炕，日月为灯星为伴。外婆就知道你一定能考上大学。在家里住几天，外婆把你外公几十年给我讲的故事，好好回忆了一下，用24节气为名字编了顺口溜。

你记下来慢慢地的琢磨，也许将来派配得上用场。

也有我的功劳，我还补充了几个，二六舅说。

就你能，外婆笑嘻嘻白了二六舅一眼说道。

晚餐后，外婆座在炕上，唱起节气歌谣。

春雨惊春，那个清谷天哎，

夏满忙夏，那个暑相连咯，

秋处露秋那个寒霜降噢噢，

冬雪雪冬那个小大寒咯，

小大寒……

1．立春  　　

春打六九头，迪化冷嗖嗖；镖局饺子宴，比武不用拳。

2．雨水  　　

雨丝轻轻飘，柳枝出苞苞；哈密会大仙，学艺弄管弦。　　

3．惊蛰  　　

雷敲鼓声隆，敲醒小睡虫；酒泉有佳酿，醉倒七尺汉。  　　

4．春分  　　

春分备耕忙，户户无闲人；微风潜入夜，不度玉门关。  　　

5．清明  　　

清明雨纷纷，思先祭亲人；包头镖局忙，摆酒宴茶商。  　　

6．谷雨  　　

三月雨赛金，忙坏播种人；大同华严寺，切磋普贤行。  　　

7．立夏  　　

立夏蝴蝶绕，大肚蝈蝈叫；应县木塔高，紫燕送喜报。　　

8．小满  　　

太阳暖烘烘，禾苗绿茸茸；再拜五台山，师爷传轻功。 　　

9．芒种  　　

种谷种白菜，播期莫要误；行镖天龙山，聚会江湖堂。　　

10．夏至

小树擎绿伞，伞下蝉儿唱；回到祁县城，全家皆欢欣。

11．小暑

一伏热似火，小狗伸舌头；昌源河水汹，老友静品茗。

12．大暑

大暑三伏到，老小把扇摇；闻鸡即起舞，挥汗练功夫。

我聚精会神地听着，从立春讲到大暑，从迪化讲到塔寺村。我给外婆端了一杯水，掺入怀喜舅舅配的中药茶，正好温热。外婆一饮而尽，说，天色已晚，我们先休息吧。

朦胧中，我仿佛到了一望无际的大漠深处，隐隐约约听见远处传来串串悠扬的驼铃声，夕阳下蜿蜒起伏的沙丘上，足有几里长的驼队在缓缓西行，外公和他的伙伴们骑着高大的骆驼正指挥队伍渐渐远去，慢慢变成一个一个小点点，在落日的余晖下，逐渐逐渐小到怎么也看不见，消失于天边暗红色晚霞之中……

外公。外公。我喊着。那哪里有外公？。外婆边便问边便把我推醒了。

三

第二天，我见到一年多没有交流的渠老师，特别开心，他桌子上摆着俄国伟大作家列夫·托尔斯泰的长篇小说代表作《战争与和平》。渠老师说是他大哥推荐他读的，我知道外婆一直说渠老师大哥学问深厚，果然不同。

他大哥告诉他说，列夫·尼古拉耶维奇·托尔斯泰是19世纪末20世纪初俄国最伟大的文学家，也是世界文学史上最杰出的文学家之一，其在世界文学中占有重要的地位。代表作有长篇小说《战争与和平》、《安娜·卡列尼娜》、《复活》以及自传体小说三部曲《幼年》《少年》《青年》。还有《一个地主的早晨》《哥萨克》《塞瓦斯托波尔故事集》等。

托尔斯泰创作了大量小说童话。一生辛勤创作笔耕不辍，登上了当时欧洲批判现实主义文学的高峰。被列宁称颂为具有“‘最清醒的现实主义’”的“‘天才艺术家’”。

渠老师大哥让他我从托尔斯泰充满着矛盾思想的斗争中，了解俄国社会错综复杂的冲突矛盾，看一个富有正义感的贵族知识分子在寻求新生活中的，其清醒与软弱、奋斗与彷徨、呼喊与苦闷的冲突。列夫·托尔斯泰之所以被列宁称为“‘俄国革命的镜子’”是因为他将“‘战争’”与“‘和平’”的两种生活、两条线索交叉描写，构成一部百科全书式的壮阔史诗。

我非常佩服渠老师大哥的读后感，也欣赏渠老师的超强记忆力，决定到了太原工学院，将托尔斯泰的主要著作借来一读。

我习惯性了解了到桌上这部《战争与和平》的信息，译者董秋斯，由人民文学出版社1958年12月出版，定价: 5.15元等信息。

渠老师告诉我，学校知道你考上大学，希望你给低年级同学传经送宝，我笑一笑婉言谢绝了，告诉他自己其实并不是特擅长于学习功课，擅长于考试。我把村里其它考上大学的同学推荐给渠老师。渠老师叹息道，你的情况不同，我知道去年名落孙山，对你来说没任何影响。但是对很多同学来说，会挂不住，觉得没面子的。

 渠老师充满忧心地说道，现在村里风气也变了，都在比谁谁谁考哪了。长此以往，会走到只凭分数一考定乾坤的境地。

四

晚上，二六舅按耐不住，想讲一段，他抑扬顿挫地说道：。

13．立秋

立秋阳似火，庄稼晒鼓鼓；平遥掌柜精，算盘啪啪灵。  　　

14．处暑

处暑天渐凉，注意加衣裳；出镖到临汾，运粮急先锋。

15．白露

白露镰霍霍，戴月忙收割；江湖多险恶，盐湖斗地虎。  　　

16．秋分

秋分田干净，家家储过冬；潼关遇险境，点穴治恶棍。  　　

17．寒露

寒露气温低，蜥蜴钻地底，树叶变黄蝶，长安会大侠。

18．霜降  　　

小草穿黄服，薄霜绣银边；骊山北西折，直走咸阳城。 　　

18．立冬

立冬北风呜，镖师穿皮裤；远望太白山，已是白茫茫。 　

19．小雪 　

雪花轻轻飘，小树藏猫猫，天水麦积山，登门访道长。  　　

   二六，你歇一会儿吧。外婆急了，接着说。　　

20．大雪

雪姐心肠好，送来白鹅毛，兰州黄河阔，踏雪奔敦煌。  　　

21．冬至

冬至北风呜，雪橇上冰湖，狂沙直锥眼，骆驼挡严寒。  　　

22．小寒

小寒交三九，三九冻死狗；镖师揣壶酒，赶路一声吼。  　　

23．大寒

大寒四五九，火炕暖悠悠；交割钱到手，迪化聚旧友。

听完我说，外婆你是画了一个大行镖全貌图啊，

外婆说，我不知道什么圈，只是和你二六舅商量几个月，慢慢回忆起来。24个你都记下来，慢慢结合以前给你讲的三国、水浒、西游记、红楼梦，还有杨家将、薛仁贵征东西……将来你就可以连贯起来。外婆年纪大了，去不了那么多地方。等你大学毕业了，就可以天南海北到处看看风土人情了。

你外公说过：

三教不如九流强，

九流不及镖师忙。

绿林江湖最宽广，

四海为家心坦荡。  　　

快要报到了啦，外婆收到一封从包头的来信，我告诉外婆，信中说他是外公徒弟巴特尔之子，今年他儿子考上太原工学院，准备陪儿子报到后，专程到祁县来看望拜见您。外婆说，你给他回信，让他在太原工学院先和你见面，交流一下，看看情况，外婆几十年没有见过人家，也不知道说什么。

二六舅说，对，先让娃儿见吧。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易罡撰于丁酉冬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