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宅研究系列之《小院故事》第二十四回：中秋月夜忆賽诗，月宫吴刚逗玉兔

第二十四回

中秋月夜忆賽诗，月宫吴刚逗玉兔  

一

中秋节前的一个下午，课后王老师找我商量推荐优秀同学入团的事，全班只有4个指标，特别分配给原40班同学1个指标，可是写了申请书的同学有4个，因我同学来自原高40班，对同学情况我知根知底，全班只有4个指标，班里特别分配给原40班同学1个指标，可是写了申请书的同学有4个，他征求我的意见。

我记得小时候，外婆曾经告诉过我一个回答难题的好办法，是外公传的江湖规矩，遇到熟悉的长者提问，先不要贸然回答，要下意识扫一下提问者的眼神，轻轻说，那您是什么意见呢？通常情况下，长者早心中有数，真正的意思是想知道彼此的看法是否一致。我如法炮制说道，合班已经半年了，老师比我掌握更全面，我听您的。王老师笑着说出那个同学的名字，我说完全同意。

王老师站起来，拍拍我的肩膀接着说道，自77年恢复高考以来，由于全国报考人数和录取人数之间存在巨大差距，为了减少高考的工作量，。可能国家要在考生多的省、市、自治区，在高考前进行预选考试，听我北京的老同学说，会按照计划招生数的三至五倍，选出成绩优秀的学生参加统考。

先在山西、四川、湖南和湖北等省进行预选试点， 实行预选与高中毕业考试相结合的办法，预考各省自主命题，考生必须达到省里划的分数线，才能取得当年高考的报名资格。

明年5月就进行预选考试。未达预考分数线的将““无缘””高考，提前““出局””。为此，建议你我集中精力备考，尽量少去看古书和搞你的研究。

其实，我心里明白，他是顺着我用研究这个词，其实，他是不想刺激我，所以巧妙地暗示，不要顾此失彼，太任性，不知道轻重缓急。

我使劲点点头。心想，孰轻孰重我自己知道，说我不务正业，你说的，也不一定就完全是正业。王老师似乎看出我的小九九，补充说道，相信你自己可以调配好时间。                       

说着，王老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本子，打开说道，今年（1979年）全国参加高考人数468多万人，录取人数28多万人，录取率仅6.1%。 现在大学是精英教育，你们考上大学就意味着命运改变，就是鲤鱼跳龙门啊。你各门功课基础均衡，底子也都不错，潜力很大，好好努力吧，争取考一个好点的大学。

我说，会的，谢谢您的指点。心想明年五月，来日方长。

二

我继清明期间完成了““牧童遥指””集、端午节完成““天问””集后，决定改变一种研究方式。我结合语文课学习，浏览了《古文观止》和《唐诗三百首》，上边有祁县先辈的蝇头小楷批注，完全都是句读和读书心得。虽然没有金圣叹批点《水浒传》那么有板有眼，但是也足以看出，前辈读书的用心。

我其实是想把除李白、苏东坡外，把其他它名家咏中秋的诗收集起来对照一下，同时，看看古人是怎么认识中秋节的。为此，我请教了乔老师。他说建议我试一试，说着随口咏出杜甫、白居易、孟浩然、李商隐和陆游的诗，。并告诉我，小时候有一年，他父亲和我外公等一帮同好，举办过中秋节赏月賽诗，。他完整记录下那次诗会，我听后无比欣喜，静静期待着。

与此同时，想好了此集题目就叫““中秋賽诗录””。

课余，我继续考寻中秋节的来历。

中秋节，又称追月节、玩月节、拜月节、女儿节或团圆节， 始于唐初年，盛于宋，至明清时，已成同春节齐名的大节。民间自古就有祭月、赏月、拜月、吃月饼、赏桂花、饮桂花酒的习俗，以月圆兆家圆，寄托思乡思亲之情，祈丰收幸福安康。

中秋节与清明、端午、春节，、并称四大节。中秋节起源，见于《礼记·月令》中有““仲秋之月养衰老、行糜、中秋节、粥饮食。天子春朝日，秋夕月””等记载，通过查字典，。知道了夕月就是祭月。

乐府《秋有月》道：““仰头望明月，寄情千里光””。

传说唐玄宗因梦游月宫，写成霓裳羽衣曲。

吴自牧《梦梁录》中记载，此际金凤荐爽，玉露生凉，丹桂香飘，银蟾光满。王孙公子，富家巨室，莫不登危楼，临轩玩月，或开广榭，玳筵罗列，琴瑟铿锵，酌酒高歌，以卜竟夕之欢。至如铺席之家，亦登小小月台，安排家宴，团围子女，以酬佳节。虽陋巷贫篓之人，解农市酒，勉强迎欢，不肯虚度……

田汝成《西湖游览志余》记载，是夕人家有赏月之宴，或携柏湖船，沿游彻晓。苏堤之上，联袂踏歌，无异白日 。

中秋之夜，仰望月中丹桂，闻着阵阵桂香，喝一杯桂花蜜酒，真是一种身心俱悦的享受。  

三

我学过毛主席的《蝶恋花·答李淑一》，诗词中，有““寂寞嫦娥舒广袖，吴刚捧出桂花酒””的句子，于是就试着先查资料，小考嫦娥和吴刚的来历，起名““嫦娥吴刚玉兔考””。

相传帝尧射师后羿之妻，名嫦娥。后羿除传艺狩猎外，终日与妻厮守。投师学艺者络绎，泼皮、蓬蒙也混入学艺。 后羿到昆仑山求道，从王母处请求得不死药。

据说服此药即刻成仙升天。后羿舍不得撇下爱妻，交嫦娥珍藏，。嫦娥藏药于梳妆台上的百宝匣。数日后，后羿率徒出外狩猎，蓬蒙佯装生病，待后羿走后，持剑闯入房中，逼嫦娥交出不死药，。嫦娥知自己非蓬蒙对手，危急之际一口将药吞下。

转瞬间她飘然地面、飞出院子，直翱蓝天。嫦娥牵挂丈夫，便飞到离人间最近的月亮上驻足。傍晚后羿回家，侍女哭诉了经过，后羿惊怒，追杀恶徒，蓬蒙，早逃之夭夭。后羿悲痛欲绝，夜夜仰望苍穹，呼唤心爱的嫦娥。

到了中秋节，月悬高天格外皎洁。后羿看见月中飘逸的身影，酷似日思夜想的爱妻嫦娥。

后羿便亲自在妻子嫦娥喜爱的小花园里，摆好香案，点上她最爱闻的檀香，放上嫦娥妹妹她平日最爱吃的蜜枣、核桃和各种鲜果，遥祭广寒宫的嫦娥，凝望妻子翩翩曼妙的倩影。

百姓闻知嫦娥奔月成仙，纷纷月下设案拜祭，祈求温柔善良的嫦娥，保佑人间家家户户吉祥平安。

那身边的玉兔，是嫦娥和丈夫最好的朋友，升空时她抱起它，一道奔月，在月宫白兔陪伴着嫦娥，玉兔天天捣药不止，为人间捣制长生不老灵药。

至于还有吴刚折桂的故事，相传汉朝时，西河人吴刚，随仙修道，升到天界，偶犯错误贬谪月宫，每日砍伐桂树以示惩处。那吴刚砍伐累了，经常会逗小玉兔玩，玉兔则牢记嫦娥姐姐的话，聚精会神、心无旁骛，一丝不苟地坚持捣药，修炼自己的耐心、恒心和忍心。

吴刚会用桂树花酿造桂花酒，招待往来的各路神仙。虽然桂花树高千丈，虽每次砍下，提斧即合，但他为了忏悔罪过，仍持之以恒，虽即砍即合，即砍即合，仍循环往复，铁杵磨针。

相传唐玄宗曾与申天师、道士鸿一起中秋望月，玄宗起兴游月宫之念。天师作法，三人架祥云漫游月宫。忽闻仙乐阵阵，玄宗素熟音律，默记于心中，后凭回忆作出““霓裳羽衣曲””。

四

中秋节前一天下午，乔老师通知我到他办公室。我兴冲冲地把用爸爸单位牛皮纸信封背面缝好的小本子交给他，是我誊写的““嫦娥吴刚玉兔考””。

他看过后微微一笑，点头称是，。说千里江山，遍地美景。中秋之夜，皓月升空，大江南北，赏月佳处，比比皆是。

如驻足扬州二十四桥头，是时是景你会诗意勃发。 所谓““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仰望俯视皆满月之际，远处隐隐传来若有若无的箫声。湖静月移，动静相兼，水光山色，物我同一。

如设身桂林，皓月当空，轻舟荡漾入水月洞，你会看到““水底有明月，水上明月浮；水流月不去，月去水还流””的奇景。

中秋节如在青岛崂山，你登上太清宫东面小山，远眺海上生明月，俯瞰群竹齐摇曳，彼时回眺太清，游目极玄，天涯共时，心静尤水。

若至云南大理，中秋夜驻足洱海之边，满月波光，粼粼点点，苍山雪映，银苍玉洱。

如果行至河西走廊，那兰州冷月下，““天苍苍、野茫茫””，素色苍凉，倍感思乡。

如在杭州西子湖畔，你观三潭印月，依岸赏景，定然会感受风清月皎碧天水，一轮秋月洒平湖的美妙意境。

我听着听着，如入画中。

……片言蕴百意，坐驰役万景。

说着，乔老师起身，从文件柜里取出一个微黄的布包，双手捧着交给我。我轻轻地打开，一行工整的小楷，映入眼帘。“

《丙子闰年中秋赛诗录（上、下）》”。，我不假思索地说，是1936年中秋节赛诗记录吧。

你学习周易还真管用，推得的真快。，父亲让我记录的，我那时和你现在差不多，刚满17岁，学几年小楷，功夫很不到家。，乔老师面带喜色说着。

五

我打开微黄的本子，是竖着从右往左写的。我洗了手，擦干净。慢慢在办公桌上把本子铺开，随意打开《丙子闰年中秋赛诗录（上）》比较靠前面的页面。

正巧，刚好是我外公颂的。

……

6．塔寺董：刘禹锡《八月十五夜玩月》   

天将今夜月，一遍洗寰瀛。

暑退九霄净，秋澄万景清。

星辰让光彩，风露发晶英。

能变人间世，攸然是玉京。  

7．南社乔：苏东坡《水调歌头》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8．会善武：辛弃疾 《太常引》  

一轮秋影转金波，飞镜又重磨。

把酒问姮娥，被白发欺人奈何！

乘风好去，长空万里，

直下看山河，斫去桂婆娑。

人道是清光更多。   

9．乔家堡乔：杜甫《八月十五夜月》和《月夜忆舍弟》

满月飞明镜，归心折大刀。

转蓬行地远，攀桂仰天高。

水路疑霜雪，林栖见羽毛。

此时瞻白兔，直欲数秋毫。

戍鼓断人行，边秋一雁声。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有弟皆分散，无家问死生。

寄书长不达，况乃未休兵。

10．贾令戴：白居易《八月十五日夜湓亭望月》

昔年八月十五夜，曲江池畔杏园边。

今年八月十五夜，湓浦沙头水馆前。

西北望乡何处是，东南见月几回圆。

昨风一吹无人会，今夜清光似往年。

11．东观刘：孟浩然《秋宵月下有怀》

秋空明月悬，光彩露沾湿。

惊鹊栖未定，飞萤卷帘入。

庭槐寒影疏，邻杵夜声急。

佳期旷何许！望望空伫立。

12．塔寺董：米芾《中秋登楼望月》

目穷淮海满如银，万道虹光育蚌珍。

天上若无修月户，桂枝撑损向西轮。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13．南社小乔：唐李白《古朗月行》

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  

又疑瑶台镜，飞在青云端。  

白兔捣药成，问言谁与餐？  

蟾蜍蚀圆影，大明夜已残。  

羿昔落九乌，天人清且安。  

阴精此沦惑，去去不足观。  

忧来其如何？凄怆摧心肝！

我问，是您自己吟的？，乔老师会心一笑，说道，你外公鼓励我，在大人堆里凑凑热闹。

六

我一口气看了《丙子闰年中秋赛诗录（上）》，一共36首。接着继续打开《丙子闰年中秋赛诗录（下）》的第一页。

1．大贾温： 张九龄《望月怀远》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  

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2．南社乔： 刘禹锡《八月十五夜桃源玩月》

尘中见月心亦闲，况是清秋仙府间。  

凝光悠悠寒露坠，此时立在最高山。  

碧虚无云风不起，山上长松山下水。  

群动悠然一顾中，天高地平千万里。  

少君引我升玉坛，礼空遥请真仙官。  

云拼欲下星斗动，天乐一声肌骨寒。  

金霞昕昕渐东上，轮欹影促犹频望。  

绝景良时难再并，他年此日应惆怅。  

……

9．塔寺董：贾岛《寄慈恩寺郁上人》

中秋期夕望，虚室省相容。  

北斗生清漏，南山出碧重。  

露寒鸠宿竹，鸿过月圆钟。  

此夜情应切，衡阳旧住峰。

10．贾令戴：苏辙 《水调歌头·徐州中秋》

离别一何久，七度过中秋。  

去年东武今夕，明月不胜愁。  

岂意彭城山下，同泛清河古汴，船上载凉州。  

鼓吹助清赏，鸿雁起汀洲。  

坐中客，翠羽帔，紫绮裘。

素娥无赖，西去曾不为人留。

今夜清尊对客，明夜孤帆水驿，

依旧照离忧。

但恐同王粲，相对永登楼。

……

36. 全体齐颂：张若虚《春江花月夜 》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

读着读着，不由自主，和乔老师一起低声颂哼颂起来了。

谁家今夜扁舟子哎？何处相思明月楼？

可怜楼上月徘徊哎，应照离人妆镜台。

玉户帘中卷不去哎，捣衣砧上拂还来。

此时相望不相闻噢，愿逐月华流照君。

鸿雁长飞光不度噢，鱼龙潜跃水成文。

昨夜闲潭梦落花噢，可怜春半不还家。

江水流春去欲尽哎，江潭落月复西斜。

斜月沉沉藏海雾哎，碣石潇湘无限路。

不知乘月几人归噢，落月摇情满江树。

颂罢，乔老师小心翼翼合上微黄本子，慢慢地的用布包好，轻轻放回文件柜，。说道，四十多年前，从我家小院炕头中秋賽赛诗会起，你您外公就提议，年年在中秋节或重阳节，集体活动，老哥几个轮流坐庄，年年搞一次賽诗会。大家积极响应，各自准备。可惜后来日寇侵华，他们就再也没能相聚賽诗了。

真的太令人惋惜了啊，我补充道。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易罡撰于丁酉冬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