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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宅研究系列之《小院故事》第二十二回:唱古诗清明祭祖,杏花村牧童遥指

2021-04-13 09:16:34   作者:三跨网
谁都知道,祭奠的酒,一滴何曾到九泉。心里却相信先祖和师父在天之灵,能够领受那份真挚的情意,庄重的仪式是浓浓的思念表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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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

唱古诗清明祭祖,杏花村牧童遥指

作为慎终追远的老传统,清明节是大日子。头一天家家户户都会提前准备好上坟祭祖的林林总总,二六舅这时最忙,他有一个给地府印应钱的模子,一张100亿,50亿,10亿不等。

我问他,祖先能收到不?你说能就能,你想他收到,就已经收到了。他冲我一笑,说,你说呢?。总不能不祭拜先人吧,自己的祖先和天、地、神一样,应该顶礼膜拜。祖宗““在天之灵””会时时刻刻地的注意我们的一言一行,关心我们的一举一动。

清明祭祀,就是祈求祖先的庇护和保佑么。,他印着纸钱,喃喃而语。二六舅虽是残疾人,但是心善心好心细心暖。外婆告诉我,有一年后街有一个村里乡亲,年轻的丈夫刚,结婚二年就因病去世了。他家院子很大,孤儿寡母晚上害怕老做噩梦,求你二六舅帮忙,他就带着简单的行李,在她家摆过棺材的房子里住了一个多月,。直到他们没有噩梦缠身。,那媳妇心灵手巧,春节前,专门送来了一身新里新面新棉花的冬衣,和一双新做的灯芯绒鞋,里面还垫了绣花鞋垫。你二六舅可喜欢了。

冬去春来,草木萌生,清明节那天,二六舅会早早起来,先到自家坟地,铲除杂草,添加新土,供上祭品,燃香奠酒。在焚帛烧纸钱时,献上一杯酒,酹时虔诚地将酒滴成一““心””字。然后就到那媳妇家,一起带着孩子到他家坟地,帮助打理,烧香、上供、上香跪拜。

那几年,二六舅年年陪着她们母子上坟。那媳妇也是有心人,有一年二六舅帮忙祭扫回来,穿着一身崭新的蓝确良夹衣。一拐一拐地的哼唱着:

……

清明那个时节,雨纷纷,

路上行人那个,欲断魂  

借问那个酒家,何处有,

牧童遥指那个,杏花村,杏花村……

有一年,那媳妇改嫁他乡,临行前送二六舅好几身衣服,一大包春夏秋冬的都有。人走后,二六舅在屋里伤心地哭了好大半天。

清明节将到,乔老师准备给父亲扫墓。我们顺路,一起骑自行车前往。他告诉我,有一次清明节前,我外公和他父亲,商量准备给带他们学做买卖的柳师父扫墓。同时,外公准备给他的师爷师父祭祀,。可惜不知道墓地在哪里。于是,他们商量在昌源河边,一棵根深叶茂的大槐树下祭拜。,我跟着他们,看见他们划了一个没有封闭的圆圈圈,口对着北方,把准备好的祭品,规规矩矩摆好,恭恭敬敬对着,写在沙地上写上老师们的名字,分别三鞠躬拜祭。

我听见父亲和你外公低声诵颂着宋人杨徽之的《 “寒食寄郑起侍郎》”。

清明时节出郊原,寂寂山城柳映门。

水隔淡烟修竹寺,路经疏雨落花村。

天寒酒薄难成醉,地迥楼高易断魂。

回首故山千里外,别离心绪向谁言?

我送乔老师到了南社村,就直接回塔寺村和二六舅一起给外公祭扫,同时,也如法炮制,给我的爷爷奶奶画圈祭扫。

下午,我们在约好的南社村口会合后,一道回学校。

路上乔老师对我说,清明节祭祀,可以让人获得一种面向未来的力量,年复一年的清明祭扫,可缅怀先祖,拜祭恩师,追溯本源继续前行。野外祭扫,是人抒发思情于天地之间的一种吐故纳新。

想起孟浩然的《清明即事》诗:

帝里重清明,

人心自愁思。

车声上路合,

柳色东城翠。

便随口咏来。

乔老师会心一笑说,谁都知道,祭奠的酒,一滴何曾到九泉。心里却相信先祖和师父在天之灵,能够领受那份真挚的情意,庄重的仪式是浓浓的思念表达啊。

望着落霞,我们向祁县城骑行,乔老师说孟浩然有《清明即事》,北宋诗人程颢也有一首即事,不过叫《郊行即事》,边说边抑扬顿挫地咏颂起来。:

芳原绿野恣行事,春入遥山碧四围哎。

兴逐乱红穿柳巷,困临流水坐苔矶哎。

莫辞盏酒十分劝,只恐风花一片飞哎。

况是清明好天气哎,

不妨游衍莫忘归,哎哎哎……

中考结束,成绩不错,可是心里有些不爽,我们那一年级有四个班,我们是四十班。据班主任老师告诉我,我们四个班将分成三个理科班,一个文科班。我们班解散,组成文科班。我和十几个同学被分配到四十一班。在班里是少数派,我虽然是学习委员,物理课代表和团支部书记,。可是,原来四十一班里班干部都在。班主任王老师是个非常懂得管理的人,看出了我的心思。

有一天下午,他把我叫到他办公室,说你的团支部书记头衔不变,学习委员不变,继续服务好原来四十班的同学,课代表就不用兼了。听老师们说,你虽报了理科,但对周易和古文很有研究,有机会我们好好交流一下。

王老师是太谷人,山西大学中文系毕业,是我们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和乔老师住在一个院子里,乔老师是内院西厢房,王老师是外院东厢房。有一天王老师找我说,怎么在自习课没有看见你。我如实相告,在县总工会读古书。他听了他嘿嘿一笑,说,我的一个老同事张老师,也在那里整理古籍。他说,现在学习任务重了,建议你安排好自己的课余时间,千万不要顾此失彼,影响了成绩。

他并没有责怪我,只是说,等星期五下了自习,我们一起回家路上再仔细交流。,我期待着。

星期五回家路上,王老师问我,你最近在哪里?,看什么书?我说,只因非常羡慕乔老师诗才。清明节那天,。我们一道回村扫墓,回学校的路上,谈到古人清明的诗。我诵颂孟浩然的《清明即事》诗,。他不假思索,就以程颢的《郊行即事》诗对和。

近来我利用课余时间,在总工会后院文化馆古籍室想方设法借了所有整理中的唐宋诗集 ,小心翼翼地的翻阅了古人有关写清明的诗。其中包括,咱们祁县唐代大诗人温庭筠的《清明日》。

我吟道““清娥画扇中,春树郁金红。出犯繁花露,归穿弱柳风””。王老师随口接着吟道““马骄偏避幰,鸡骇乍开笼。柘弹何人发,黄鹂隔故宫。””

我继续吟““清明上巳西湖好,满目繁华。争道谁家。绿柳朱轮走钿车。游人日暮相将去,醒醉喧哗。路转堤斜。直到城头总是花。””是宋代大诗人欧阳修的《清明上巳西湖好》吧。王老师接着问道,是什么词牌?我说,好像是《采桑子》吧。到底是什么词牌?他轻轻追问一句。我稍微想一想说,就是《采桑子》。

王老师接着说,即事诗是还有一首,唐代大诗人张继的《闾门即事》。,说着,他轻轻地咏来,。““耕夫召募爱楼船,春草青青万项田;试上吴门窥郡郭,清明几处有新烟。……”” ……

说话间,我们已经到了王老师住的院子门口了,他温和地看了我一眼说,论古诗,我的老师,章太炎弟子、山大的姚奠中老先生才是真正的大家啊。

唐宋诗浩如烟海,寻诗如海里捞针,喜欢可以,不要沉迷其中,忘了功课。我送了王老师,匆匆加快脚步,回家路上满心欢喜。章太炎、姚奠中,。他们是何许人也?,竟让老师如此佩服。

我又要寻根究底了。

关于颂清明节的诗,我后来在总工会看书时,又陆陆续续找到唐代大诗人戴叔伦的,《清明日送邓芮二子还乡》:。

钟鼓喧离日,车徒促夜装。

晓厨新变火,轻柳暗翻霜。

传镜看华发,持杯话故乡。

每嫌儿女泪,今日自沾裳。

还有唐代大诗人刘长卿的《清明后登城眺望》:。

风景清明后,云山睥睨前。

百花如旧日,万井出新烟。

草色无空地,江流合远天。

长安在何处,遥指夕阳边。

当然,还有盛唐大诗人,世称““诗圣””杜甫的《清明二首》:。

朝来新火起新烟,湖色春光净客船。

绣羽衔花他自得,红颜骑竹我无缘。

胡童结束还难有,楚女腰肢亦可怜。

不见定王城旧处,长怀贾傅井依然。

虚沾焦举为寒食,实藉严君卖卜钱。

钟鼎山林各天性,浊醪粗饭任吾年。

此身飘泊苦西东,右臂偏枯半耳聋。

寂寂系舟双下泪,悠悠伏枕左书空。

十年蹴踘将雏远,万里秋千习俗同。

旅雁上云归紫塞,家人钻火用青枫。

秦城楼阁烟花里,汉主山河锦锈中。

春去春来洞庭阔,白苹愁杀白头翁。

还有唐代著名文学家韦应物《清明日忆诸弟》:。

冷食方多病,开襟一忻然。

终令思故郡,烟火满晴川。

杏粥犹堪食,榆羹已稍煎。

唯恨乖亲燕,坐度此芳年。

我继续寻觅,有一天当读到南宋大诗人范成大退居家乡,写的田园诗“《四时田园杂兴》”时,按耐不住心情的激动,高声颂诵唱起来。诗人分春日、晚春、夏日、秋日、冬日五部分,每部分各写了十二首,共六十首,。鲜活生动地描写了乡村春、夏、秋、冬四个季节的景色和农人的平常生活。

柳花深巷午鸡声哎,桑叶尖新绿未成。

坐睡觉来无一事哎,满窗晴日看蚕生。

土膏欲动雨频催哎,万草千花一饷开;

舍后荒畦犹绿秀哎,邻家鞭笋过墙来。

高田二麦接山青哎,傍水低田绿未耕;

桃奇满村春似锦哎,踏歌椎鼓过清明。

……

一年一度游山寺哎,不上灵岩即虎丘。

郭里人家拜扫回哎,新开醪酒荐青梅。

日长路好城门近哎,借我茅亭暖一杯。

……

吉日初开种稻包哎,南山雷动雨连宵。

今年不欠秧田水哎,新涨看看拍小桥。

千顷芙蕖放棹嬉,花深迷路晚忘归。

家人暗识船行处哎,时有惊忙小鸭飞。

……

秋来只怕雨垂垂哎,甲子无云万事宜。

获稻毕工随晒谷哎,直须晴到入仓时。

……

放船开看雪山晴哎,风定奇寒晚更凝。

坐听一篙珠玉碎哎,不知湖面已成冰!

我太入神了,不知道图书室阿姨,已悄悄地站在我背后,好半天了。阿姨笑着说,下班吧,我要回家做饭了。我给阿姨使做了一个鬼脸,匆匆下楼往学校赶去。

快要考试了,我利用星期五下午自习课,到了总工会,最后把六如居士、桃花庵主、唐寅的诗。““燕子归来杏子花,红桥低影绿池斜。清明时节斜阳里,个个行人问酒家。””作为收篇,。完成了自己的““学术研究””。

数个月来,我一个人躲在总工会阅览室兴致勃勃地寻觅,沉醉痴迷于那古籍的书香,终于大功告成。看着自己整理的厚厚一叠手抄本,虽然纸是爸爸施工队工地的废弃图纸,我废物利用,把在背面摘抄废物利用,。依然十分欣慰,我即兴给它起了个名字,叫““牧童遥指””。

在寻清明节唐诗的过程中,先后看到《唐诗评点》、《李太白集》、《霜红龛诗文集》、《诸子注解》、《李诗评点》、《元释两藏精义续编》、《杜遇》、《诸传奇集》等,以及元刊本《国朝名臣事略》、旧抄本《贺方回集》、《庆湖遗老诗集》、《齐民要术》、《道德真经指归》、《东坡全集》、《砚笺》、《五代史补》等书,……越看越有味道,越看越来劲。

有一天下午,我去看乔老师,学校已安排他又给高一班教物理了。我把我的劳动成果““牧童遥指””送给了乔老师,他在备课,让我放在床头柜上。

几天后,他和我在校园里散步,似乎轻描淡写地说道,古往今来,学有所成的大家,没有一个不是喜欢读书的。苏轼被贬到海南,没有随身携带书,就在简陋的草棚里和儿子一起默背抄书;。王阳明被贬龙场,本是毒瘴之地,难以聊生,却不忘苦心研习《易经》;。曾国藩行军途中再忙也抽时间看书。

读书的确是一种怡心的享受,是一种养心的乐趣。 曾国藩说过:““人之气质由天生,难改变。唯读书,。可变其气质。古之精于相法者,言读书可变换骨相。””就是说读书,可以变化人的气质,甚至变其骨相。

我记得,有一次你外公在我家,谈到读书时说过,清人姚文田的一句话,““世间数百年旧家无非积德,天下第一件好事还是读书。””不过,现在你是高考在即,花那么多时间看书,整理““牧童遥指””,虽然精神可嘉,但是时间不对啊。你研究《易经》,看过《奇门遁甲》,应该知道什么是轻重缓急的。

当然,轻重缓急也是相对的,你精力充沛,求知欲强,只要掌握好时间上的平衡,干喜欢的事情,他人无权干涉。

庄子说过,有机械者必有机事,有机事者必有机心。机心存于胸中,则纯白不备,纯白不备,则神生不定;神生不定者,道之所不载也,怎么安排时间,孰轻孰重,你再慢慢想一想吧。

说完,轻轻地拍拍我的肩膀,眨一眨眼睛,低声自言自语道,这股绵绵的倔劲,真像你的外公啊。

欲知后事,且听下回。

易罡撰于丁酉冬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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