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贾村的回忆（2）

1974年，我12岁，小学四年级，妈妈从村学校抽调到大对队任出纳。一者因为妈妈小时候常帮助外公在董宅记账、精熟打算盘，再者有身孕，上下班稍微自由些，顺带着给妹妹弟弟和我做饭。

离我们家几百米远，大队部就在小学附近，是从前老地主几个精致的砖瓦四合院，听妈妈说比塔寺董宅宽敞些。大队是村里的最高领导机构。仲夏农忙时，领导们几乎都上地里指挥干活。

一天中午，我放学回家，妈妈没在，10岁的妹妹照看着5岁的弟弟。我们煮上粥，让妹妹看着。便独自快步去大队部找妈妈。

因怕影响在大队里做账安静，平日妈妈交代我们，一般不去大队里闲逛。我虽每天上下学路过，也只是从大门口望望，从没进去。

第一次去大队院里，因路线陌生，先走进东四合院。午响时分，院里一片寂静，空气中弥漫着猪肉炖粉条的香气，美味从院子下东厢房飘来。

我顺着香气走去，轻轻推开半淹着的房门，看见一个约么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正弯腰翻来覆去在灶上烤着黄灿灿香喷喷的白面糖饼。

 听见有人，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淡然一笑，取了个黄黄的糖饼，顺手包了张纸递给我，一边说到：“你是董老师的孩子吧，白面糖饼是队里给公社帮咱村干活的拖拉机师傅做的，中午饿了吧，快拿去吃吧。你妈今天到公社卫生院产检了，曾是我儿子班主任老师，她人可好了！”

我心里很想吃，但又不好意思接，到着往外走，他分明是看透了我的心思，说着，快步从灶台走向门口，走的我的身旁，轻轻拉起我的手，稳稳把热腾腾烫呼呼的糖饼范在我手里，笑眯眯地说：“小心烫着，小心烫着。快回去吃饭吧。这个饼饼，是我悄悄的匀给你的，不要让人看见，赶紧回家吃吧。你妈下午就搭公社革委会的汽车回来了，不着急。”

说着，用手示意我离开，我开心点点头。生怕被人看见，连纸带饼赶忙塞进裤子的小口袋里，用手捂捂满满烫烫的饼子。顾不得烫着腿根子，匆匆向家走去。

回到家，弟弟已睡着了，懂事的妹妹已煮好一锅玉米棒渣粥，摆好一碟老咸菜，两双筷子，亮了两大碗粥等着我。

平日，只要妈妈不在家，红薯粥、土豆粥、南瓜粥加老咸菜，是我和妹妹会做的“拿手”好饭。

妹妹见我回来，口袋鼓鼓的，就笑嘻嘻的问到道：“是什么好吃的呀，哥哥”。等我把得糖饼经过说了一遍后，妹妹看着还热乎乎的糖饼说：“饼饼好香啊！”

我们左看右看，都舍不得吃，都想等弟弟醒了给他吃、想给怀孕的妈妈吃。

终于，我忍不住找小刀轻轻切下一小块饼饼，小心翼翼分别放在亮的已经不冷不热的棒渣粥里。

我用筷子稍微搅动几下，碗里顿时有了几丝红糖和细小的白面块块浮上来，宛如一群快乐的小红鱼在游逸逐食。

那日中午的棒渣粥好香好甜……

（待续）

易罡撰于庚子初夏，自《小院故事》后记。